第015章 公非辅,乃摄也(九)人事调动-《大明元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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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高务实颔首不语,目送老臣佝偻背影蹒跚离去。檐角铜铃轻响,惊起栖在文华殿脊兽上的寒鸦,扑棱棱掠过三重丹陛。

    不多时,武英殿大学士周咏亦来陛辞。这位多年来被外界戏称“举手阁老”的武英殿大学士捧着御赐的《大诰》,声音依旧洪亮:“老臣此去,定将圣谕刻在周氏祠堂,教子孙世代铭记皇恩。”

    说到此处,他忽然转向高务实,“元辅,临别在即,老夫有一言,不知当讲不当讲……”

    “周阁老请讲。”

    “乞请元辅勿学霍光。”周咏的笏板重重磕在金砖上,“当今圣上虽幼,然天资聪颖,元辅当效法周公,以传正名于万世。”

    高务实颇为诧异,想不到周咏这么多年来对自己从无悖逆,临别前居然敢“斗胆直言”一回。不过他也并不在意,点头道:“我受三朝隆恩,此正心之所愿。”

    暖阁内,小皇帝正伏案描红,闻声偏头问道:“亚父,周先生也要走吗?”高务实走过去,轻抚幼主的瓜皮帽儿:“陛下,老臣功成身退,方显朝廷恩义。”言罢取过周咏的象牙笏板,亲手系上杏黄流苏,代皇帝下达谕旨:“加太傅,赐蟒服一袭、鹤纹马车一辆,准荣归故里。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沈一贯仍在自己府中“革职候勘”,这位原文华殿大学士刚刚整理完他的《喙鸣轩诗集》。当锦衣卫破门而入时,他正对着院前牌匾上的“知行合一”四字发呆。

    “沈阁老,下官奉旨拿人。”骆思恭的绣春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
    沈一贯忽然大笑,将桌上墨迹未干的《自劾疏》掷向火盆,叹息一声:“三十年心血,终成画饼!”他强自镇定,却仍抓住骆思恭的衣袖,“卫帅可还记得,万历二十一年时,令堂的墓志铭是谁为你写的?”

    骆思恭不为所动,反而眼疾手快将《自劾疏》从火中抢出:“沈阁老,此疏还是让下官带回内阁较为妥当。”然后顺手将冒着青烟的疏本在桌上拍熄,摊开来检查了几眼。

    沈一贯看着疏中自承“门生故吏,多行不法”八字,突然露出一丝自嘲:“好个‘多行不法’!只是不知,这法究竟是圣上之法,还是他高元辅之法?”

    “带走!”骆思恭的绣春刀虽未出鞘,但却飞快抵住沈一贯的咽喉,低声道:“事已至此,若不想牵连阖族上下,下官建议沈阁老还是慎言为上。”

    待到次日,都察院左都御史萧大亨率十三道御史联名弹劾沈一贯。奏疏列举十二大罪,尤以“纵容门生钱梦皋私调宁前兵马进驻通州窥视神京”、“隐匿郑国泰往来书信、密会李文进”为最重。

    高务实端坐文华殿,看着昔日政敌跪在丹墀之下,蟒袍玉带尽去,唯余素服麻履。

    “沈蛟门,”高务实轻叩案上密匣,“前年你派人往新郑所图何事,你我皆知。我以朝廷大局为重,将如此深仇大恨压下不发,期望你能迷途知返,却不料……”

    高务实说到此处,轻叹一声,不待沈一贯回答,忽地展开匣中黄绫,“今上仁德,念你辅佐经年,只着褫夺本兼各职,发还鄞县故里。望你在有生之年闭门思过,莫要再负圣恩。”

    沈一贯猛然抬头,见那黄绫末端赫然盖着皇帝之宝,喉头滚动半晌,终是重重叩首:“罪臣……谢陛下隆恩!”起身时踉跄一步,竟差点摔倒。

    数日之后,位于伊犁的西域都护府内,青铜烛台上的牛油蜡烛噼啪作响,牛油燃烧的膻腥味混着窗外的雪气,在雕花木格窗棂上凝成霜花。王庭撰的手指划过《西域图志》上里海的蓝漆标记,忽然重重一拍。

    “博硕克图,你说俄罗斯人有多少火枪?”

    “蒙古济农”、七河总兵博硕克图的蒙古皮袍上还沾着伊犁河的水汽,他的狼首纹佩刀在烛光下泛着幽光:“回都护,俄军有三千火枪兵,另有哥萨克骑兵五千。他们的火枪射程比我们的弓箭远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刘綎的声音极为洪亮,似乎都能震得烛火摇晃,这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改任禁卫军司令的伊犁总兵嚷嚷道,“老子在朝鲜跟倭人打过交道,他们的鸟铳算不错了,可射程也比不过当时我军的万历二式!”

    王庭撰抬手制止刘綎:“刘总戎,且听博硕克图说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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